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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'm only sober when I'm hungover

【宏锐】百八烦恼

没憋住需要写一发正副队


现在的情况,按杨锐自己心里的话来说,那就是“时不时的犯个病”。

他这样子也持续了好几年,发作频率不高,和自由搏击受伤以及射击失误率不一样,这个玩意儿犯起来的时间,完全依靠病原体是否活跃的程度。

而此时此刻,这个浓眉大眼满脸温馨笑容的巨大原体——徐宏,简直可以说是活蹦乱跳的正在发挥他的性能,杨锐站在操场角落,盯着他在跑道尽头逐渐消失,心跳这才跟着慢慢降回正常频率。

 

这次有点儿糟糕。

 

他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毛病的时候,俩人已经熟悉挺长时间了,那会儿一起出任务,看见徐宏光着膀子从被炸的稀里哗啦的废墟里抱出两个人质,背后黄土漫地,身边儿枪火味道缠绵,周身仿佛和现实世界隔出整道光晕屏障,但就是在那一瞬,杨锐看着望远镜里奔向他的这个男人,感到呼吸一窒。

他知道完蛋了,这不仅仅是硝烟的效果,一刹那的激灵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全部愚蠢,什么战友情啊同袍爱啊,从这一秒开始,都沉入大海,埋进断层,没有任何单纯的革命友谊了。

 

杨锐或许习惯对此保持缄默,但他并不迟钝,当然这点也是最让人讨厌的地方。

敏感、蠢蠢欲动、小心翼翼的同时,却又卑微。

他堂堂正正,他厌恶卑微,但当他在深夜,在海浪声中,在月色里,胆敢放纵自己想想这份求而不得的时候,又不禁怀疑,这是堂堂正正么?

 

他不敢妄图猜测徐宏的想法,或者说徐宏会做如何反应,哪怕有一点儿的苗头,他也死不开口,他是队长,还有队员,还有任务,还有不知名的艰险和需要力量的未来,他没有更多勇气奉献了。

 

他不配。

 

这是杨锐经过自我诊断,开出的决绝药方。

 

当然这狗屁主意对于治愈而言,简直毫无用处,并且可算是一团垃圾。他知道自己就像窝在一辆失修坦克的陈腐座驾里,永远无法主动开炮,甚至弄不出任何声响,但有时候沉静才可以掩护自己,更多的是,才可以保护徐宏。

杨锐别无他法。

 

然而眼下这波病症简直波涛涌汹,从伊维亚回来之后,徐宏自带的温柔张力在他身边肆意挥霍,明明什么刻意的举动都没有,只一个眼神,或者某一次不经意扶住彼此肩膀的动作,都能让杨锐久经沙场的粗糙皮肤变得滚烫。

他有一段时间频繁的做梦,梦到好的,总有徐宏,梦到坏的,哪怕带着冷汗惊醒,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也是那双眼睛,他甚至怀念那些危险任务,因为其中有对方自然伸出的臂膀和怀抱。

徐宏像是一滩深水,阳光下温软,胸膛带着世间所有善良,但直直望下去,却总是深不见底。

 

他想也许是徐宏是故意的,发现了自己那点儿藏在角落的肮脏小秘密,用这种温柔得以挑衅,但那双眼中的平静,却让他怎么也无话可说。

 

于是杨锐做了他最擅长,也是在这段无望奢求里唯一会的事情,他开始忽略。

他强迫自己习惯彼此只一个点头的擦肩而过,又或者自作主张的安排一些错开行程的训练,连报告之类,能自己抓耳挠腮写出来的,也不再开口。


这感觉不好受,戒掉一种瘾总是要自损八百,况且他还杀不掉一个敌人。

再加上低头不见抬头见,总有不那么好躲的地方。

 

他在甲板上老远就看见顾顺搭着徐宏走过来,没地方可退,只能硬着头皮上,运好气,想完怎么敷衍的打招呼,抬步准备伸腿。

“队长。”

杨锐回头,一个蔫了吧唧的李懂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,手里还拿着一叠材料。

“去训练室?”他随口问。

“上午刚回来,队长……”李懂顿了顿,下定决心似的又说:“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份理论资料给顾顺。”

“你自己怎么不去?”顾顺和徐宏走的越来越近。

李懂不说话,可怜巴巴的看着他,那眼神仿佛说“我都这么拜托你了。”

顾顺和徐宏马上近在眼前。

李懂抿着嘴,就是不说话,杨锐叹口气,这操作他也很熟练,折腾自己么,屡试不爽。

“闹别扭啦?”杨锐转头,笑眯眯的问。

李懂还是沉默,脸开始红,不知道是不是气的。

 

顾顺搭着徐宏的肩跟他俩狭路相逢,不得不承认,这场景其实看着不错。

“啧”,杨锐腹诽,“搞得甲板上只有一条道儿似的”。

“队长。”顾顺打招呼,徐宏看到他,没出声。

顾顺和李懂就更棒了,一个看天,一个看地,一个转头望海,一个抬脸观云,李懂手里的材料都要攥出灵魂来了。

杨锐反倒觉得挺有趣,他对于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别扭,还是很愿意人道主义掺一脚的。

 

四个人之间空气大概安静了一秒钟,足以够杨锐换上他那套招人的公式化笑脸,“顾顺呐……”他故意拉长音,从身后头拽出磨磨蹭蹭的李懂。

“下午给你和李懂加个任务,去图书室共同学习最新的狙击资料两个小时,学习完毕给我写汇总报告。”杨锐看向顾顺,他衷心的希望所有对敌模式都如此简单。

李懂瞪大眼睛望着他,一副被出卖的可怜相。

顾顺也是犹犹豫豫的,但还是认命的接了这一枪,“报告队长,什么时候开始?”

 “现在。”他回答,“齐步走!”

 

顾顺和李懂中间隔了个地中海似的,俩人手僵脚僵的往图书室行进,看着两个年轻队员的背影,杨锐对于自己为队伍团结性即将做出的贡献而沾沾自喜。

 

可是他忘了。

 

最大的攻坚对象就在现场,而他孤立无援,并且也没有哀兵奋战的打算。

 

杨锐收回目光,发现徐宏一直在盯着自己,脸上似笑非笑。

他咽了一口吐沫,冲对方点点头,就要走,在已经侧过一个半身的时候,一只手把他拉住了,手指禁锢在小臂上,带着人类的温暖。

太阳很大,阳光让人浮想联翩,阳光让人昏昏欲睡。

“怎么着,队长,做完好事儿就想撤啊?”徐宏此刻的尾音低沉,听着好像即将融化,他刻意加重了“队长”两个字,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沉了几分。

阳光真是个好东西,可惜它太过于直白。

 

杨锐定住了,思考是否需要回头,但回头就该发生对话,他讨厌这种对话,不是调情,也不是挑衅,这时候他觉得徐宏简直是敌军一号。

徐宏倒是无所谓回答的样子,手还是没松,完全不是平常的语调,“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?”他故意顿了下,“队长?”

“听不懂你说什么,放开。”杨锐没骨气的小声嘀咕,战场上的魄力不剩一点残喘。

“你明白队里所有人的话,哪怕他们不开口,到我这儿,就不懂了?”徐宏这次没再叫他队长。

杨锐挣吧了一下,没太使劲,还是没躲开,他头脑沮丧,心里却突突直跳。

 

他终于回过头,对上徐宏带着笑意的眼睛,一阵心虚,“你犯什么病?”

徐宏挑眉,“呦,我哪儿敢。”

“你放……”开字还没说完,徐宏就撒手了,手臂上的热源突然消失,让人有些欲罢不能。

“别人的仗,总是比自己的打起来轻松。”徐宏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,转身冲着他摆摆手。

 

杨锐站在原地溃不成军,有时候他真讨厌每个人都这么聪明而敏感。

又过了一阵儿,他们俩都忙着带新人,谁也没再提起这次对话。

 

后来杨锐抽空去探望了一次罗星。

 

医院建在海边,白色建筑,灰色墙壁,远望过去好像一面巨大的空虚影子。

 

“推我走走吧,都躺废了。”这是罗星见到他的第一句话。

轮椅压在海边的细沙上,留下掌纹似的痕迹,正是黄昏,落日的样子艳丽而衰老,光芒覆盖在他们身上,罗星眯了眯眼睛,“我的视力还是很好。”他笑着说。

杨锐握紧了轮椅推手,“你是最好的。”他回答。

“队长,你可蒙不了我,你心里最好的队员恐怕不是我吧。”这是个肯定句,一时间他分不清罗星是真心还是调侃。

 

大半个落日沉入海面,虚弱的光带着最后一丝温度。

 

他们聊了聊天儿。

谈到以前共事的人们,默契的保持着循序渐进的状态,直到谈到那次任务,以及它造成不能逆转的后果,当然这些罗星早就有所耳闻。

他们谈到死亡。

杨锐惊讶于彼此的平静态度,这与他们刚刚结束任务时的完全否定大相径庭。

他和罗星谈论佟莉,他说我记得有一次晚上在甲板上偶然碰到佟莉,她当时在哭,我从没见过她哭成那样儿。

罗星不置可否,“她是在成长。”

杨锐摇头,“我希望她不会因此衰老。”之后又补了一句,“她是个漂亮的姑娘。”

“我们每一秒都在衰老,队长,你是个悲观主义者。”

他倒宁愿是,可却总是一腔热血,同时还心存巨大希望。

 

他们还谈到纠结的情感。

“顾顺和李懂搞在一起啦?”罗星忽然问。

“你这个搞字用的挺不错,话说你不在队里,小心思倒是知道的不少。”杨锐揶揄。

“你有你的办法,我有我的。”罗星坚持不懈,“你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杨锐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,“我不知道。”他答。

罗星挑眉,杨锐在他身边的沙滩上坐下,摊摊手,“我能说什么呢,他们都还年轻。”

“所以你打算怎么办?”

海风吹过来,有点儿凉气,落日完全跌落了,它下降的速度比不上陨落的流星,但也让人着迷。

杨锐想我该怎么办呢?“今朝有酒,姑且今朝醉吧。”他说。

 

他们还谈到罗星的伤势,甚至谈到了夏楠和被解救的人质们,感叹女性真是动人的存在,蕴藏的力量你永远无法预估和想象。

 

但杨锐始终没有谈到他的副队长,以及自己和黄饼之间那些破事儿,他们聊了很久,直到月色泛滥。

“回去吧。”杨锐起身,推过轮椅。

罗星裹紧衣服,“带烟了么?给我来一根儿。”

“给你我可违反纪律。”

“这条跟你违反过的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吧?”

他轻轻踹了轮椅一脚,蹲下给罗星点了一根烟,“就你有这待遇了。”

罗星使劲吸了一口,或许是太猛,眼圈呛得有点儿红,“我这好久不抽,嗓子都生了,想想拿枪的手,肯定更生了。”

杨锐回他,“来日方长。”说完自己也撇嘴。

罗星笑了起来,“你知道么,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‘一万年太久’,我得只争朝夕了。”

 

他们保持沉默又前进了一阵,就像之前彼此并肩作战的时候,直到到了医院大门口,罗星的烟已经抽完了,“前一阵儿徐宏来过一次。”他说。

杨锐还是边推边走,没搭茬儿。

“我们聊了很多,大部分是关于你的。”

“我谢谢你们。”杨锐找辙。

罗星不在意他的敷衍,“徐宏在医疗线儿熟人可不少,关系算铁,像我刚才说的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,所以我劝你什么黄什么玩意儿,趁早坦白。”

“我犯不上跟任何人坦白,我问心无愧。”杨锐强词夺理。

罗星哂笑,“怂,你要坦白的可不止这一件。”

“你小子说什么呢?”

罗星没再搭话。

之后他们也没再说些别的,罗星躺回到病床上,从房间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洋和天空,星晨在上,保持着亘古的坚持。杨锐和他告别,临走的时候罗星背对着他,声音平静,“队长,谢谢你来看我,也帮我谢谢徐宏,谢谢你们和我说到那些没人敢提起来的事儿,咱们……都只争朝夕吧。”

 

杨锐退身出去,关好门,泪水夺眶而出。

三千世界,杀伐人生,是啊,一万年太长了。

 

回到基地的时候天清月明,熄灯号还没有吹响,杨锐感到疲惫,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和罗星的见面,还是内心无法痊愈的病症,他拐弯转进已经灭灯的办公室,摊开一份并不那么着急上交的报告。

却是一个字儿也憋不出来。

就坐在不太舒服的椅子上,偶尔的海浪声带来片刻心安,灯光冷清,长时间的出神。

 

然后有人敲门。

“进来。”他说,抬头就入眼了徐宏。

他的副队站在门口,身上还带着海风,“快熄灯了。”他只说了这四个字。

“哦,我这不是赶个报告。”杨锐撒谎,瞥了一眼干净的桌面,也有点儿心虚。

“走了。”他站起来,到底也不问徐宏有什么事儿。

 

杨锐走到门口,看徐宏没有动换的意思,只得伸手关灯,推了推对方,“到点儿了,有什么明天再说。”

徐宏没动,只是阻止了他要去开门的手,身体如同一个温暖的热源,把杨锐圈在自己和冰冷的墙壁之间。

他们彼此的脸近在咫尺,周身是黑暗和月光。

 

杨锐首先的反应不是挣扎,他只是略有停顿的僵硬,并没有抬头,“你犯什么病?”他低斥,话一出口,竟然觉得熟悉,和那回在甲板上一模一样。

徐宏笑出了声,月色渲染着他的轮廓,眼睛更加明亮,他的鼻息游走在杨锐的眉毛,脸颊,还有嘴唇上面,“你上次也是这么溜的,但我其实还有点儿高兴,起码你现在还愿意这么跟我较劲,我真怕哪天你累了,不想跟我玩儿了。”

杨锐不知道该说什么,坦白讲,他贪恋这一刻。

徐宏更近了一点儿,俩人紧紧贴着,这在执行任务时并不新鲜,但此时此刻就变得无比珍贵。

 

“放开。”杨锐的声音嘶哑,几乎细不可闻。

“不放。刚开始我也觉得挺好玩儿,之前没尝过这种感觉,你逃我赶的,可慢慢我发现,自己想要的东西太多了,我也试过从别人那儿找,根本找不到,我要的只有你能给,可是你总是跑,杨锐,你总是跑走了。”徐宏的嘴贴在他的耳朵上,好像是喃喃自语。

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,彼此沉默,直到杨锐叹了一口气,他终于看向徐宏,“你总是比我的主意多,所以你总归能找到别的办法。”

“我不。”

徐宏的唇贴住了他的脖颈,“我不要别的办法。”

 

他这才想起来使用那些此刻毫无用处的格斗技巧推开对面的人,可徐宏不给他分毫机会,“你敢说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走?”

杨锐被他激的也急起来,“我后悔的事儿太多了!勇气那么好用么!只要每天睁眼看见你还在跑道上,在食堂里,在出任务的车上,就够了。”这些话说完让他感到更加悲哀。

徐宏的双手抚住他的脸颊,那是一双充满技巧的手,杨锐从没想到它们的触感如此让人安心。

“杨锐,你值得一些更好的,你有这个资格。”

“这资格的标准和代价太高,我太累了。”

“狗屁!”徐宏低声骂,“你在这儿,就是得拥有,这些日子,时间和生命。”

 

他们额头相抵,感到温暖和湿润,“杨锐,我也有这种资格,你不能剥夺它。”

接着是连带撕咬的吻。

 

熄灯号响了起来,他们如同两只受惊的动物,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一路回到宿舍。

再后来的事儿有些模糊,也许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太快,又或许是夜色过于的撩人。

 

杨锐被按倒在床上,他看着徐宏脱掉自己的上衣,露出健康鲜活的躯体。

燥热和喘息中他的视线朦胧不清,瞟到床头那串蓝色的手链,徐宏正在他的身体里肆无忌惮,他伸出手,想触摸那片幸运的海。

下一秒就被另一只手握住了。

“不许碰。”徐宏低沉沙哑的声音落在耳朵上,随后是牙齿。

他乖乖听话,因为很快他就被弄得无暇顾及任何其他了。

 

宿舍的床很窄,但这无伤大雅。

外面的海风逐渐变大,咆哮着经过的所有故事。

那些悲伤而缱绻的,壮烈而高昂的,失去的,不再回来的所有,以及新鲜的,即将跳跃出海平面的一切。

 

杨锐想也许他可以等到种的植物都发芽的那一天。

 

徐宏狠狠的吻着他的嘴,他们交换气息,交换体液,交换伤痕和荣耀。

 

杨锐在徐宏的怀里迎来又一个高*潮。

天空还在,海洋还在,世界还在,星晨永驻,生命依然。

 

他想这感觉也不赖。

 

他想去他*妈的,明天的太阳又要升起来了。




fin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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